【诚台】蝴蝶效应（3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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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打来电话的是梁仲春，南田听到他的声音面上浮起一丝不耐，“说。”
“是。”电话那边的梁仲春似乎有意提高了声音，“我们按照明长官的吩咐仔细搜索附近可疑分子的踪迹，在领事馆附近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套宪兵制服与一把手枪，我们将枪里的弹壳与死者身上做了对比，发现完全吻合，因而我推测凶手另有他人，凶手应该是故意穿上了宪兵队的制服混淆视听，将人杀害后再借机嫁祸给明秘书和明小少爷。”
“哦？”南田听着梁仲春的报道又将目光移到了审讯室的门，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明楼的怒喝与明台的哀嚎，南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梁仲春，“你给我查一下宾客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成田惠子的人？”
“成田惠子？”梁仲春有些莫名，舞会宾客那么多人谁会去记得这个惠子还是秀子，但他仍旧恭敬地回道，“这个属下立刻派人去核查。”
“记住，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这个人详尽的资料。”
“是！属下定不辱命！”
梁仲春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迅速查清，南田听着他在电话里的报告，“报告南田课长，我们已经查清今日宾客名单中确实有一个叫成田惠子的，可经我们调查，这个成田惠子是一名日军医院的护士，但今晚她本人却是在日军医院值夜，所以到场的那位成田惠子应该是假借她身份混入会场，很有可能她就是凶手，明小少爷应该只是被她利用当了幌子。”
“你的意思是明台与阿诚是被冤枉的？”
南田眯起了眼，声音硬质而冰冷，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钢刀。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梁仲春回道，“明小少爷与阿诚是被宪兵队发现的，然后直接被带进了76号，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凶器和衣物，而从这些来看他们应该只是被人拿来做了最好的靶子，毕竟当时的焦点全在他们身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宪兵队是否会多一人还是少一人，这也为那些抗日分子做了最好的挡箭牌。”
南田沉默，梁仲春的话不无道理，那这样看来明台真是无辜的？可就算无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了他始终让南田心里有些不忿，她将人抓来，最希望的结果就是明台招认自己就是重庆或延安分子，而一旦招供自己是这两者之一，那无论明楼如何解释这盆脏水也已尽数泼倒在他身上无法洗清，而藤田一旦知道明楼有通国通共的嫌疑，必定会将他严密监控，一旦明楼大权旁落，无论是新政府还是76号都必将更为依附他们，这也是南田迫不及待把明台带回审讯的理由。
南田对明楼的心思是复杂的，一方面她希望明楼能继续留任，明楼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自他上任以来，上海已经岌岌可危的经济在他的带领下有了一个持平的发展，同时关于她之前从阿诚口中得知明楼希望减少屠杀来维护上海人民对新政府及特高科影响的建议也确实颇有见效，然而明楼水太深，她看他始终如同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个隐秘的威胁，帝国需要的是忠诚的爪牙而不是狡猾的狐狸。
然而，她现在知道的这些，梁仲春必定也会告诉明楼，一旦明楼知道自己在知道真相后仍故意扣留他的弟弟，必然会对特高科有不好的印象，于现在而言，他们还不能撕破脸。
她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将守卫唤进来，“去叫汪处长过来一趟。”
40
汪曼春身着76号制服，蹬着一双长筒靴来到了监听室。
“报告！”
“进来。”
南田向她招了招手将她招至眼前。
“南田课长叫我来有何事？”
汪曼春有些疑惑地问道。
南田将耳机递给了她：“你先听一下。”
汪曼春接过耳机戴上，耳机里传来明楼对明台的叱喝，明台那带着委屈的哭喊立刻传进耳里，“大哥……大哥！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呜呜……”
汪曼春看了一下南田，南田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待她听完了明台声嘶力竭的自怨自艾后，南田看她取下耳机，“你怎么看？”
“如果不是明台真的一无所知就是他的演技太好。”汪曼春说，看着南田赞同地点头，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可是明台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我师哥对他恨铁不成钢，但明镜却对他呵护有加，我师哥常说明台就是一个被他大姐宠坏了的小孩子，依我看来，他应该不会是重庆或延安方面的人。”
汪曼春说这话也是带点私心的，一来她不想与明楼之间有所矛盾，但如果全然偏袒南田必定会看出，二来，她通过明楼对明台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这小子游手好闲又胆小怕事，像这种杀人窃取机密文案的事，她还真不相信明台能做得出，所以她对南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既不让南田觉得她特意偏袒也让明楼能够承她这个情。
南田不语，汪曼春想的也正是她所想的，她抬头问汪曼春，“你审问阿诚那边怎么样？”
“与明台的回答基本一致。”
事情现在陷入了僵局，南田盯着审讯室的门，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不禁咋舌，明楼果然够狠，即使是对自己的弟弟也能如此毫不留情，事情到了这里，原以为胜券在握的证据因梁仲春的一番电话全部推翻，自己再无端扣留恐会惹明楼心中嫌隙，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放人。”
41
夜色如幕，黑色的别克车无声地在街道上行驶像是一条在夜晚大海中游弋的鲨鱼，无声却慑人。
阿诚开着车子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明台与明楼各据一方看向各自方向窗外的夜景，他也不发一语只是平静地开着车，一时之间气氛僵硬而又有些尴尬。
“我跟大姐说你这几天和同学去露营了，不回家。”
良久，明楼的声音在静默的空间响起。
“不回家？那我去哪儿？”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一栋独门小院，阿诚熄了火，“到了。”
明楼率先下车进了院子。
院子位于一个偏僻的里弄里，屋内的陈设有些简陋，但日常用品一应俱全且十分干净，一眼就看出这里有人定期清理。
明台进屋四处打量着：“这是哪儿？”
“是我十岁以前住的地方。”
阿诚在他身后回道。
明台有些震惊，他别过脸装作认真打量着屋子有些不自在地说，“怎么带我到这儿来？”
“你认为你这样子现在还回得了家吗？”明楼冷哼，“给我跪下！”
明台有些发愣地看向他，阿诚噗通一声膝盖落地直挺挺地跪在明楼的面前，明台这才算反应过来想去扯阿诚，“你跪着干嘛！”
“还有你！”明楼朝明台冷喝道，“跪下！”
明台瞪着他：“凭什么！”
“凭我是你大哥！”明楼冷笑，“跪下！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明台看着一旁背脊挺直跪着的阿诚有些不甘地跟着跪下。
明楼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的手中拿着一柄约六七寸长三指宽的戒尺出来。
“大哥！你想要干什么！”
明台刚问出声，戒尺就挟着凌厉的劲风向他劈来，只听到一声木板打在骨头上沉闷的声响还有着一声轻哼，明台双眼瞪得溜圆看着那挡在他身前替他受下这一击的人。
阿诚在戒尺落下时就已扑在明台身前替他挨下，明楼没有像往常教训明台那样雷声大雨点小，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下手完全不收力道，足足十成十的力气下去，明台的心都跟着狠狠跳一下。
“阿诚哥！”
阿诚看向明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大哥要打就打我吧，明台他还有伤。”
明楼冷笑：“你倒是有空心疼他。”
阿诚低头：“一切都是我的错，大哥怎么责罚，阿诚都毫无怨言，只是明台他现在不能再添伤了。”
明台半拥着阿诚瞪向明楼，唇边忽而咧开一抹嘲讽的笑意，“大哥现在责打我们，是以什么身份？是以兄长的身份还是以长官的身份？！”
此话一出，明楼与阿诚的眼神划过一抹异样，明楼放下了戒尺坐在客厅的椅上，他捏着指尖的皮手套睨着明台，“有区别吗？”
“当然有！”明台的眼里冒着怒火，“作为大哥如果你要打，我可以认罚，但以长官的身份我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
“命令是你下的，我们服从执行，可是你不能因你的错误决策就把我们往火坑推！今天这明显是一个陷阱，但你事先全无通知！明长官，看着我们像傻子一样钻入事先埋伏好的陷阱很好玩是吗？！真是好一条‘毒蛇’！”
“明台！”阿诚厉声打断了他，“今天的事情事出有因……”
“让他说。”明楼截住了阿诚的话，他冷漠地看着明台，“你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明台像是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毒蛇’？你要我完成的任务我都已经完成，我多次请求求见，你始终不愿见我，是怕我会出卖你吗！”
如果说明台之前对明楼的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那今天就是完全确认，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明楼会投敌，如果明楼真是汉奸以大姐的脾气必定抽断马鞭也不会让他进家门一步，而明楼回来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从自己回来的那刻起，他细想过来，明楼在除夕夜里意有所指的那句“到哪儿我都是你大哥”以及之后种种事情，为什么每次命令下达，他们为无法得到的情报而苦恼时，明楼或是阿诚总是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些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起先他还以为是巧合，但直到上次刺杀军需部部长陈炳时，阿诚的举止引起了他的怀疑，直至今天，当阿诚将他带走，明楼在审讯他时，凑近他不引人注目地在他胸前敲下暗码他就已经完全肯定，他一直尊崇的大哥就是那个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蛇”。
“告诉你又如何？”明楼看向他，“告诉了你，你能保证今天在南田面前就不露一点破绽吗？”
“我……”
明台语塞，如果他早知道大哥的身份，今天的这出戏他的确不知道会不会演好。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阿诚开口：“明台，今天你的确是冤枉大哥了。”
明台看向他，只听阿诚接着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今天是一场鸿门宴，是我今天给76号梁仲春送文件时才从他口中得知，但想要通知你时已经来不及了，我和大哥急忙赶到会场就是怕你会动手，然而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步。”
明台语塞，他有些不甘地咕哝，“你们当长官的总有理。”
“是你做事太毛躁不动脑子，我这顿打就是教你什么是三思而后行！”明楼冷哼了声，“好在你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那既然事情解决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公事是解决了，所以我现在处置的是家事。”
明楼冷声道。
明台与阿诚抬头看向他，心里同时漏跳了一下。
TBC
